5月17日下午,华南师范大学文学院“珠江人文讲坛”系列报告第六十讲在大学城校区文一栋举行。羊城晚报社副刊部主任、“粤派批评·陈桥生工作室”负责人陈桥生教授以“被误读的岭南”为题,为文学院师生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学术报告。讲座由文学院副院长马茂军教授主持,凌逾教授、吴迪华老师和中国古代文学、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的研究生及部分本科生代表参加了此次活动。
陈桥生首先介绍了研究此课题的缘由。一是由康乐村和梅关道想到了历代被贬谪到岭南的文人,而岭南以自己的方式接纳南来之人。岭南的开放包容,就是在一次次的接纳迎奉中成就。从贬谪之地的角度来理解岭南的包容,是一个崭新的视角。二是目前岭南本土文化研究主要存在四个不足:对名家的研究集中,而对一般性人物给予的关注较少;对唐宋及其后贬谪者给予的关注较多,而对此前的关注相对忽略;对个案的研究较多,而在宏观的把握、脉络的梳理上则嫌不足;对贬谪带给岭南本土的正面影响多有忽略。鉴于以上原因,集中对先唐时期岭南谪宦现象进行梳理,重点挖掘他们对开发广东,尤其是在文化教育方面的贡献,探讨中原文明是如何经由这些谪宦的引入而泽被岭南,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、文明的推演,以及岭南文化是如何反过来渗透于中原文化。
接着,陈桥生指出,理解并解释对岭南的误读,不是自我辩解,也不是怨怼他人,而是对自我具有客观的认识,才能消除他人的误解。他从三个方面分析了历代文人和学者对岭南的误读。
第一,自然地理意义上的误读。一直以来,人们对岭南的印象是荒蛮。五岭阻隔的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内外,也是化内与化外之别,这是客观存在。但实际上岭南的荒蛮印象,是中原未至者不了解与猎奇所致,是南来者悲苦意绪的渲染,是有意无意的误读。他者建构,岭南话语长时间缺位,使千百年来岭南形象被妖魔化。马援给后人留下了“上潦下雾,毒气重蒸,仰视飞鸢跕跕墯水中”的岭南第一印象。因心存悲愤,才凸显其荒蛮,民风之剽悍。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糟糕。陆贾在《南越行纪》中对岭南山水草木的描绘则可爱得多,因为使官身份使其描述更为客观。而苏轼被贬惠州时,认为“风土食物不恶,吏民相待甚厚”,可见,若能客观认识岭南,能较好地完成人生角色的转换,岭南之地反而能提供给他们更广阔自由的施展才华的空间。
第二,文化意义上的误读。马援因从岭南运回薏苡被谤为南土珍怪。钟离意恶岭南珠玑之名委地不拜赐。桓晔以其清廉耿介,使越人化其节。吴隐之不畏“贪泉”之名,饮贪泉水却两袖清风。只要是来自岭南,便难免瓜田李下之嫌,为朝廷、权戚们所嫉妒猜疑,哪怕载的只是薏苡之实、经书青简。这或许就是岭南“贪泉”之说的潜在成因。这表明人们对岭南的认识,很多都是误会或捕风捉影,或为未至其地者的夸张和以讹传讹,或是别有用心者的肆意发挥和栽赃诬陷。
第三,文学意义上的误读。陈桥生以南朝时岭南文明的进程为例阐述了这个问题。当前学界对唐以前岭南文学的认识不足。岭南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在战乱时期是天然的避乱之地。汉末出现了岭南经学的第一个高潮,而六朝时期则是第二个。南朝时流徙岭南以刘宋为最,其中有很多是豪门士族,他们代表了当时文明的最高程度。他们的到来推动了岭南的发展,他们自身也受到了岭南的滋养。如谢灵运来到岭南只有短短数月,但以他的名声,他对于岭南文人的影响不容忽视。在张九龄的身上可以感受到谢灵运对其诗其人的或隐或现的影响。侯景之乱后文人南下避难,使得当时文化中心南迁。当时的广州,不仅是岭南的文化中心,也是全国的文化中心。文人来到广州,是其人生的重大转折,而他们与当地文人诗酒唱和,也使岭南文学出现了重大转折。阴铿在五年岭南生活后诗名转盛,徐伯阳为“岭左奇才”荐其词学。江总流离岭南十三年有余,是书写岭南最生动最丰富的作家,流传下来的描写岭南风物的诗赋之多之成熟,前所未有,第一次在主流文学书写中构建起岭南的文学形象。陈教授在讲授过程中深入细致地进行文献分析,充分展现出了治学严谨、学识渊博的学者风范。
现场反响热烈,师生纷纷提问,陈桥生耐心细致地回答了师生们的问题,并分享了自己的论文写作经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