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1月17日《南方都市报》GA08版:《榫卯》:华师老师用镜头重建精神家园
来源:新闻中心|作者:尹来|编辑:李宇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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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主角

甘小二,电影导演,广东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,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数字媒体艺术系主任、副教授。作品:《榫卯》《山清水秀》《举自尘土》《在期待之中》。曾获得温哥华国际电影节“龙虎奖”评审团特别奖,CIFF中国独立电影节特别奖,法兰克福电影节观众奖,中国新电影论坛最具人文关怀奖等。其3部剧情长片作品18次在多个中外电影节展播,如鹿特丹国际电影节、釜山国际电影节、台北电影节、香港国际电影节、中国电影家协会华语青年电影论坛等。

 导演甘小二在现场。

 

广东取材、韶关拍摄、华师师生校友担任制片、编剧、摄影、美术、音乐等创作岗位……日前,在塞班国际电影节上,电影《榫卯》以黑马姿态,获得塞班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、最佳影片、最佳导演、最佳音乐在内的四项提名,主演马跃更是斩获最佳男主角。这部影片的导演正是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老师甘小二。

 

黑马:拍纪录片发现题材 成就一部电影

塞班国际电影节是由塞班电影协会LLC主办、以国际A类电影节为标准打造的国际电影节,也是继戛纳、威尼斯电影节之后又一个新的海岛电影节。本次电影节共有27部作品入围角逐主竞赛单元,其中不乏像《芳华》、《战狼2》、《绣春刀2》等多部热门院线影片。

那么,一所师范大学的老师,是如何拍出一部院线电影的?

“实际上,是我们在拍一个纪录片项目时,接触到一对从事古建复建的陈氏父子。”说起拍摄的初衷,甘小二说,当时纪录片的拍摄地点是在新丰县的一座山上,鲜少有人上山,是相对隔绝的一种环境。在拍摄时,甘小二就看到不断有建筑碎片从外地运过来,漫山遍野都在搬运,遍体鳞伤的中国老房子被拆散了,朽坏了,而此时,依旧有人在这种非常寂寞的环境中坚守着一些什么。这让他突然感觉到这是一个断裂的存在,一个忧郁的时代。

在小二心中,还有自己的另外一份缺憾。“我父亲去世至今整整20年,我们年轻的时候,是主动抛弃他们的那代人,甚至是抛弃他们的主要力量。现在,我自己到了而立之年,反而会时常想起小时候父亲教给我的那些传统的东西,而这个时候,想跟他再一起做一些事情却不再可能。”在他心中,把陈氏父子的故事改编并拍摄成《榫卯》,也是自己和父亲的一场精神劳作,一场心愿的达成。

这部电影历经4期拍摄、摄影组4次集散,辗转2000余公里取景,拍摄100余天。甘小二选择用传统古建筑文化精髓———榫卯来类比传统与现代、东方与西方、人与家庭和社会的关系,他用扎实的镜头画面,把生活中早已存在的现代与传统之间的割裂呈现在我们面前,这条巨大鸿沟出现的是如此突然而气势汹汹,让人无处躲避。

    《榫卯》在塞班国际电影节上获奖。

 

榫卯:搭的不仅是房子,更是精神家园

榫卯,是古代中国建筑、家具及其它器械的主要结构方式,是在两个构件上采用凹凸部位相结合的一种连接方式。凸出部分叫榫;凹进部分叫卯。影片中,主人公陈文远是一名古建筑复建工程师,却在景区工地意外遇见自己的父亲陈守拙。原来,绵延山路所搬运的建筑碎片正是陈家的家庙———陈家祠,父亲陈守拙舍不得家祠木雕的祖上手艺,追随被买走的家祠奔赴山区。相逢于他乡的父子俩开始了家庙复建工作,各种矛盾也随之而来。

“假如说有精神家园这种东西,那么它跟建筑空间的关系是比较密切的。而家族祠堂就是这样一种象征性的代表。一榫一卯的嵌合,修复的不仅是实在的建筑,还有精神家园。”甘小二说,“我们似乎每天都在着急着向前奔跑,可我们的精神世界还剩下了什么?”甘小二反问记者,“我们的精神家园是如此贫瘠,我们对于传统的记忆,似乎只剩下了些许童年回忆、家族历史,好像只有这么点东西了。”

传统的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,现代的人也没有挽留的打算,剩得夹在传统与现代中间的人束手无措。主人公陈文远就是这么一个站在传统和现代转折点上的人物。他的父亲陈守拙,坚持用祖传的方法盖家祠,排斥钢筋水泥,坚持用最传统的中国木式结构搭建;他为父亲的坚守而感动,在自己主导修建工作之后,也严格追求修旧如旧,却发现身边的人没有人在乎这些。开发商看重商业效益,不在乎文化价值,工人只知工期将至,也不理解他的执念。他的坚守似乎成了一场谁也理解不了的笑话……一期工程终于结束。本该庆祝的时刻,陈文远却独自买醉,淋着冬雨,跌跌撞撞地在从前修建的古建筑之间游荡,就好像夹在传统与现代中间的我们,究竟该何去何从?

《榫卯》海报。

 

焦虑:在云髻山拍摄,导演掉了六颗牙

《榫卯》主外景地在韶关市新丰县云髻山。忆起摄制过程的艰辛,甘小二说:“那一年广州都下雪了,我们在山里更冷,雨水特别多。”受天气的不稳定因素影响,造成建筑进程延期,导致原本45天的制片计划最后拍了100天。

 拍摄时间早已超过合同,但片中的几位主演都没说二话,全力配合。“男主角马跃老师不仅在完成这部戏之前没有去接其他的任何戏,而且整个拍摄过程中无比用心,我们都开始叫他马监制了。”甘小二笑说。

 拍摄过程苦中有乐,乐中也有苦。甘小二为人内敛,说话声音都不大,拍摄时鲜少发脾气,他的焦虑都憋在心里。“拍完这个片子我掉了六颗牙齿,创作过程是一种煎熬。本来我牙齿就不太好,再加上一直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。时间太长了,有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。”

他坦言,在这次拍戏中,更多让他焦虑的原因来自于内部。“我们剧作上有些关键的元素没有解决。我们原本的结局是比较温和的,但拍着拍着,就感觉顺着故事走下去,父亲应该是要死了。故事讲到最后,就有个祠堂匾额的去向需要交代。”甘小二说,当时剧组开过好几次会,在想怎么让大家一下子就明白这个匾额在哪,文字描述是不成问题的,但是要变成可视的电影画面,如何转译就成了问题。

“这就好比一列火车正在高速往前跑,整个车上只有我知道,前面没有轨道了,意味着后半程的戏根本没法安排,所以,压力非常大,我一度非常担心这部戏会烂尾掉。”所幸,剧组最终找到“家书”这么一种表现形式,父亲的家书独白也成为整部戏的高潮所在,不少观影者在看完这段电影后都流下了感动的眼泪。

 

 班底:制片、剧本、摄影都是华师人

甘小二除了是一名导演以外,还有一重身份———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数字媒体艺术系主任,平日里他就在校园里给学生上课,他曾开设“电影欣赏与分析”等热门公选课,颇受学生们好评,上课时,他甚至会带学生去拍电影。

“我给学生上课时,更多的是交流想法。”古人云:“师者,传道授业解惑者也。”甘小二却说,自己更多的是“传惑”。“我喜欢在课堂上把我的困惑告诉学生;把我的经验告诉大家,我觉得,这会比课堂上的空谈更深刻。”

“只有让他们自己走过、尝试过,真的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,他们的认识才会更深刻,所以,对他们最有用的,不是我能肯定的,而恰恰是我所困惑的。”

 这么一位喜欢讲“困惑”的老师,却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喜爱。大二的刘晓潼就是甘小二的学生,同样也在剧组实习,“跟着老师能学到很多东西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《榫卯》剧组在华师校园取景拍摄。

 

 而在《榫卯》这部影片中,“华师”的印记也处处可见。

《榫卯》的制片人、剧本主创、摄影指导、美术指导、原创音乐都有华师人的参与,就连临近片尾将影片推向高潮的那封感人至深的家书,也出自华师一名研一的学生之手,她也是本片的执行美术之一。

 现在,拿了国际奖项,下一步该怎么走?甘小二淡淡地说了句“从零开始”。他说,自己现在只想拍一个故事很好看,人物心路历程特别动人的片子,也不在乎这个片子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,“一个真正好的作品,是所有观众都可以接受的,在商业片中同样不乏伟大的作品。”而他自己想拍的就是一部“好”作品。

   

采写:南都记者 尹来 通讯员 李宇红 杨柳青
摄影:受访者供图

 

报道链接:http://epaper.oeeee.com/epaper/G/html/2018-01/17/content_4259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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